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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凌晨的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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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窗外一轮薄纱轻笼的月亮,顿时动了思凡之心。叫上小包,穿戴整齐,来到公寓门口。周末的夜尚有活气,隐约听到大街上醉汉的喧哗。

举头望了会儿明月,低头还没来得及思乡。只见菩提树下、垃圾箱旁,出现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Anna姑娘。她见我俩,如同太空外,加加林的孙女看见了费俊龙和聂海胜一样,婆婆娑娑地走了过来,霜雾只见云鬓湿,清辉未睹玉臂寒。她说,在等室友回来。我被这比天高比海深的友情感动了。凌晨4点,一个女孩为了等另一个女孩,站在瑟瑟风中,谁言西娃娃寡义,敢说洋妹妹无情?

小东说今天是中国的“灯笼节”,我说也是中国古情人节,继续举头看月,此时我吟起欧阳修的词一首,小包同声传译。

Last year when we met, Lanterns lighted the flower fair. As the moon rose above the willow, I date my love after twilight.

今年元夜时 花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若干年后安娜成为TESCO里推着小车买菜的老太太,她一定会记得那个两个中国男人给她吟诗的遥远的深夜。她的袖子湿了,是涕也是泪。

安娜打了个喷嚏,轻轻叹息了一声。从月光下流淌出的英文中,我们打捞上来几个关键词:室友。钥匙。进不了。公寓。

原来如此!我俩赶紧把她请进厨房,剩下的时间,我们谱写一曲国际主义的诗篇。一个泡绿茶,一个煮元宵。恰好她的室友也回来了,勤奋好学的英国姑娘,向我们学习了几句常用汉语:茶,酒,人,中。然后提了四颗元宵,打着浓得化不开的依依惜别的哈欠,回绣房去也。

我跟小包喝完了高脚杯中的加饭酒,低脚杯里的龙顶茶,也各自回房。

天说亮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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