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静如水

从旧得发黄的日子里 你突然出现 一静如水的眼睛 惊奇地看着我 看着这个世界

那时我正徘徊在断桥 饮下五月的毒酒液 ……

这是我十年前写的一首诗，忘了是写给白娘子，还是古墓丽影中的劳拉。在这里，我用了个词“一静如水”。但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今年春天，身在爱尔兰的大哥到杭州看我，兄弟话完别情，自然要讨论一个永恒的主题－－女人。大哥说，如今在中国，很少能见到一个女孩，有一双tranquil eyes. 我赶忙翻出英汉小词典，查到了Tranquil的意思“宁静的、沉静的”，然后又翻开了牛津高洁词典，原来这个词准确的解释是－－(of a body of water) free from disturbance by heavy waves－－风平浪静，远离纷扰的水。

如今的女孩，眼睛里闪烁着太多的纷乱、迷离、欲望、困惑，只是少了沉静如水、澄澈见底的那种感觉。

依照《诗经》里的标准，最美丽的女子不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类“一骚二媚三纯洁”的姑娘，而是另外一种。

有一年，年代无暇考，毛泽东乘坐专列，看到一个女列车员在偷偷地哭。就问她怎么了？列车员说刚在站台上跟男朋友分别，忍不住伤悲。毛大笔一挥，写下一首诗。列车员看不懂，就去请教随行的汪东兴，汪东兴一看，拊掌大笑，对女列车员说：

“张玉凤同志，祝贺你呀，主席看上你了！”

这首诗，就是《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我写这些是因为我认识了一个静女，她的名字叫SophiaSylvia，来自香港。我跟她只见过一面，集体聊天一个小时。她的眼睛，让我想起了tranquil这个词。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个叹词，这让我想起另一个只认识、却从没感受过的英文单词attentiveness，就是对别人专注。我跟同学探讨，为什么她的眼睛那么沉静，后来得出结论，可能这正反应了大陆和香港文化传承的不同。

Sophia来到诺丁汉，就有点不顺，专业不喜欢，刚买的SONY电脑也坏了。按我同学的话总结，在国内P大的小事，出了国都变成天大的大事。认识我们，是她英国生活改观的开始，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但是，这一切理论都无法付诸实施，无从验证了。因为SophiaSylvia已经退学，几天后就要离开英国。

英国的大学，在入学一定期限内是允许退学的，并全额返还学费，但是不允许换专业。所以，SophiaSylvia要走了。而我在诺丁汉，也将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一个女孩，长着一双一静如水的眼睛。

一路平安，静女索非亚塞尔维娅西尔维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