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
因为要完成一个火烧眉毛的写作任务,我闭关了三天。
闭关的地点,是一家无星级国营酒店,与家只隔一条马路。选择这儿的原因:离家近。房间宽敞。设施还凑合。房价比经济型酒店贵一些,但是跟交不出活面临的违约责任和信誉损失相比,这点投入不算什么。
我带了Macbook Air,因为这种笔记本电脑没有网线插口,酒店也没有WIFI信号,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多少个夜晚,多少个白天,枯坐电脑跟前,一遍遍刷微博,一条条看推特,把头脑训练得像巴甫洛夫之犬一样,只会凭条件反射行事。
为了彻底从纷扰中解脱,我还把手机静音、关震动,放在家里,这样傍晚回家给儿子洗澡的时候,可以集中看一下未接电话和短信,根据缓急,选择回还是不回。对于近期联络的朋友,我把自己闭关的决定短信告知,以免他们着急。
酒店里的分机号码,只告诉媳妇一个人。她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别人有急事找我,可以找到她。
由于笔记本的屏幕太小,我还带了一个17吋的显示器,自带了台灯,还有川宁红茶的茶包。对,拖鞋一定要带自己的。
我把房间变成一间工作室。电视给搬到地上,把电视柜也利用起来放书。把两个枕头,竖到椅背上,确保坐着的姿势绝对舒服。除了与工作相关的书之外,我只带了一本《圣经》(灵修版),为了让自己在写作之余,可以让心灵宁静。
一切就绪,我开始心无旁骛地写作。累了就起来走走,拉开窗帘,看看楼下的停车场。困了,倒头就睡。睡觉是治疗文思枯竭的良药。人之所以变笨变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太累。
闭关之后,时间和写作进度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一般是以3.5个小时为一个计量单位。这么长时间,一般可以写出2000字。
闭关期间最开心的事,是媳妇抱着儿子来探视。跟儿子玩一会,吃点媳妇送来的爱心牌沙拉,可以让我再次充满电。
闭关期间,并非完全不上网。回到家的时候,我都快速看一眼微博和推特里关于买枣的质量反馈,查一下邮箱里的资料。然后迅速离开。
闭关让我错过了什么?大事全没落下。利用回家的时间,我刷新了一下诺贝尔奖的官方网站,得知了莫言获得文学奖的消息。我错过的,只是毫无意义的辩论和毫无用处的信息而已。
说来也神奇,因为闭关,因为断网,因为限制通讯,我大脑的某一部分复活了。思维活泛起来,灵感也突突冒泡。关键是我的内心变得平静了。实在不平静的时候就做两件事:躺床上深呼吸。读一读圣经。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快废了的人,多少次在咖啡馆里泡一晚上,却只写了几百字。多少字坐在电脑前,用各种断网软件,限制自己,最终还是无耻地重启电脑,让软件失效。多少次,我为了抚平内心的躁动而在微博上制造争议话题,然后每隔三五分钟刷新一次回复。
网络改变了我的生活,职业,朋友圈,但网络也毫无疑问摧毁了我。尤其是微博,真的比毒品还要上瘾。而微博最大的吸引力就是瞬间奖励,写一条,只要有人回复,立即有满足感。(有时候,挨骂也是一种奖励,它至少证明有人关注你说什么)。而写书、写剧本、写文章获得奖励的间隔时间都比较长。
闭关的时候,我做了个实验,发了一条很短的微博:“我在闭关,拿诺奖后见。”就这么一句蠢话,我居然一直在回味,同时想,肯定有不少人回复了,回复中肯定有很多有趣的话。而当我写作的时候,从来不会为了一个句子或者一个段落,而自鸣得意到这种程度。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微博控是一种新型的精神病。
闭关三天以后,我终于交出了作业。打下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儿子正在床上爬,媳妇正在给儿子加油,阳光正隔着窗帘照进来,早饭正准备好,一切正恢复本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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