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的时候――我看话剧《红星美女》
在中国诗人笔下,月亮似乎总代表着清雅、柔美和宁静,无论是” 月上柳梢头”还是”海上升明月”,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阴柔、恬淡。 但月亮也可以有另一种意义――孤独和战斗。前几天读了爱尔兰剧作 家格莱葛瑞夫人的一个剧本《在月亮升起的时候》,里面提到一首爱 尔兰民歌,描写了游击队员在月下集合举义的情景。歌中唱道:
那么告诉我,肖·俄法瑞 我们在哪儿集合 就在你和我都熟悉的老地方 河边的那个角落
还有一点,作为信号 要吹起我们的进行曲 把长枪扛在肩上 在月亮升起的时候
当我看完话剧《红星美女》的彩排,立即想到这首歌。在张广天 的这出新戏里,月亮成为一种象征,孤独与苦难交织,反抗与幸福相 随。
少女周萱就是这轮月亮,她干净得象如水的月光,空灵得象不曾 存在过。父母双亡的她,经常陷入梦游,在空幻中,红军送给她一枚 红星,这枚带来希望与温暖把她送到北京,送到一群热爱摇滚的年轻 朋友中间。北京毕竟不象韩国音乐剧《地铁一号线》描写的汉城那样, 是”投机家的金矿,不劳而获者的天堂”,她在那里找到了理想,找到 了爱情。然而,恶梦总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一次 在迪厅,红星丢了。厄运缠上了她,她的爱人死了。在随之而来的梦 游中,红军把丢失的红星再次轻轻放回她的手心,这时,月亮升起来 了,干净的歌声把人们的心熨平。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把你包围。 大海茫茫无边,你躺在海底安睡。
灵魂升起来了,灵光把你包围。 道路茫茫无边,你走在路上陶醉。
《红星美女》是一曲理想主义的颂歌和悲歌。在这个沉渣泛滥的 泡沫时代,它指出了一种干净的生活方式的可能。
常常跟朋友们说起,自进入九十年代以来,理想主义遭受到空前 的围剿。仿佛一夜之间,再也不见人民,只剩下一群”股民”和”彩民” 。不是没有人寻找突围,但路仿佛从四面堵死,只剩下头顶井口一样 的一角天空。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们还有月亮和歌声。
可那又是什么样的月,什么样的歌?
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因为厌倦了都市生活,经常露宿野营,当 他们谈起在荒山野岭过夜的体验,总是眉飞色舞,仿佛找到了生命的 支撑。我问,你们围坐在篝火旁唱些什么歌?他们说,我们高唱―― 傻B了吧,结婚了吧,从此挣钱两个人花了吧……
这个时候,我想起那枚丢失的红星……
红星是什么?红星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种迷失中的寻 找,苦难中的反抗,绝望中的憧憬。
红军走远了,格瓦拉走远了,朝霞已变成如血的晚霞。黑夜吞噬 了一切,轻佻的霓虹再亮,也只能粉饰半个都城。在广袤的大地上, 是一片黑魆魆的青纱帐,黑魆魆的甘蔗林,黑魆魆的大河奔淌,黑魆 魆的峰峦叠嶂,还有在黑魆魆的山路上摸索着的我们。
还好,月亮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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