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诺丁汉的夜冷得烫手，月亮也沉到好汉们啸聚的山林里去了。

这里是罗宾汉的故乡，如今强盗已经变成挽弓的雕像，矗立在广场，印刻在各式的各样纪念品上。只是进不了庙堂。当地最宏伟的圣徒玛丽教堂，是以罗宾汉唯一的真爱的名字命名的。这说明，每一个强盗都渴望有一名圣女庇佑。

强盗从不指望奇迹，他们更相信自己。然而，在金银落入口袋之后，在绞索套上脑袋之前，总要留下一点曾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在圣女还没有出现在城头之前，生活充满了紧迫和偶然。即使在月光如烛的午夜，也不会忘记月亮的背面。叹息消失的地方，等待开始了。

即使强盗匿迹的夜晚，天上也飞过直升机的轰鸣。风紧雨密，夜长梦多。梦里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也躲过最毒的追杀。醒来，一书，一烟，一茶，世界在面前一页页展开。日子螺旋桨一样转动，我的心是恶与善的轴心。

子在川上，不曰，鱼在水底，不游。生活在暗处端详着你，圣女烛光中的脸。这样的夜，和着威士忌下肚，本可以炮制出很乔伊斯的故事，但我没有动笔。我在地心等待闪电的一击，让岩浆凝成海底的黑石。

与其诅咒黑夜，不如点亮一支小小的蜡烛。每次喂养一张嘴，就是喂养了整个世界。先知的教诲，写在墙上；王妃的玉体，横在床上。马队已经集结，今夜你要渡河。渡河渡河，着火的灵魂，需要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