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与《爆肚张》
Update:《幼儿园》(Youku在线欣赏)
我现在害怕夜晚的逝去,或者说,我不愿见到黎明。黑夜从大地上升起,缪斯们张开了双翼,对我来说,这曾是多么甜美的时光。可现在,我盯着床头的电子表,生怕一不小心就凌晨两点了。
再也无暇看电视,让大脑浸泡到CCTV-新闻频道的温吞水里。我要利用这有限的夜晚看碟。特吕弗托牟森告诉我:电影和人生的方向是相反的,人生往下旋,电影向上走。电影为每况愈下的人生提供上升的可能,至少是上升的欺骗。
昨晚我连看了两部纪录片:《幼儿园》和《爆肚张》。《幼儿园》在国内纪录片界早已鼎鼎大名,我曾经从好几个朋友嘴里听到对这部片子的描绘。据说它的导演张以庆深入幼儿园,拍了三年的时间,光素材就有5000分钟。今晚有幸目睹真容,真是:若与她多情小姐同罗帐,怎舍得她叠被铺床。
片子很细碎,但剪辑得很巧妙,心理辅导员对儿童的访谈贯穿全局。这部片子,深入到了隐秘的儿童世界,让人时不时大笑,笑里又含着泪。童稚世界跟成人社会比,更能充分地显露真实的人性。这部小片,有时候像动物庄园,有时候像动物世界。小朋友之间的打架出现了数次,流血的场面有两次。令我惊奇的是,面对袭击,受害者的第一反应不是反击,也不是逃跑,而是默默忍受挨打,接着震惊沉默一会儿,最后,以80分贝的高音大哭,以唤醒代表正义的幼儿园老师的干预。还有的小孩选择了韬光养晦,等打人的小孩不注意的时候,发动报复性偷袭。
片中幼儿园的老师已经尽责,但可以看出成人世界的粗暴与欺诈。比如,老师会假装把中班打人的小孩驱逐到小班去,老师还会去拍打训斥打人的孩子,这些方法恐怕对孩子的心理发展会产生影响。不过,与把孩子送去全托的父母比起来,老师并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我不明白,中国的家长何以那么忙,把孩子一周五天放到幼儿园里全托。幼儿园,更像一座小兵营,或者一座小监狱。孩子,应该在大自然中成长,退而求其次,应该在父母身边生长。要让你的孩子,半夜起来,能够抓住父母的手。体罚有时候也是必须的,没有边界的自由只会产生更多不安全感。家长应该让左右手明确分工,左手用来教训,右手用来示爱。我想,我会是一个天然的好父亲……
《爆肚张》让我鼻子发酸,开始打和菜头占线的电话,等电话接通,我悲怆的情绪却消失了。
2004年,为了奥TMD运,西城区决定拆迁后海旁的民居,改造成绿地。“爆肚张”的传人老吉家也在拆迁之列。当我看到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提着材料,去找拆迁办商量,又冰冷地碰壁的时候,愤怒开始在胸中积压膨胀。好吧,让苦难更加苦难,让耻辱更加耻辱,让苦难唱起歌来,让耻辱跳起舞来!
但是苦难和耻辱暂时退却了,拆迁大限已到,北京改弦更张,决定暂时不拆后海。达摩克利斯之剑又缩了回去,依然悬在半空。
两部纪录片打发了我短暂的夜晚,夜深了,可诅咒的黎明蹑着脚步走来,不敢关台灯,我裹了裹被子,翻身睡去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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